Plath: Stings

Sylvia Plath Collected Poems
No. 178

　　　Stings
Bare-handed, I hand the combs.
The man in white smiles, bare-handed,
Our cheesecloth gauntlets neat and sweet,
The throats of our wrists brave lilies.
He and I

Have a thousand clean cells between us,
Eight combs of yellow cups,
And the hive itself a teacup,
White with pink flowers on it,
With excessive love I enameled it

Thinking 'Sweetness, sweetness'.
Brood cells gray as the fossils of shells
Terrify me, they seem so old.
What am I buying, wormy mahogany?
Is there any queen at all in it?

If there is, she is old,
Her wings torn shawls, her long body
Rubbed of its plush--
Poor and bare and unqueenly and even shameful.
I stand in a column

Of winged, unmiraculous women,
Honey-drudgers.
I am no drudge
Though for years I have eaten dust
And dried plates with my dense hair.

And seen my strangeness evaporate,
Blue dew from dangerous skin.
Will they hate me,
These women who only scurry,
Whose news is the open cherry, the open clover?

It is almost over.
I am in control.
Here is my honey-machine,
It will work without thinking,
Opening, in spring, like an industrious virgin

To scour the creaming crests
As the moon, for its ivory powders, scours the sea.
A third person is watching.
He has nothing to do with the bee-seller or with me.
Now he is gone

In eight great bounds, a great scapegoat.
Here is his slipper, here is another,
And here the square of white linen
He wore instead of a hat.
He was sweet,

The sweat of his efforts a rain
Tugging the world to fruit.
The bees found him out,
Molding onto his lips like lies,
Complicating his features.

They thought death was worth it, but I
Have a self to recover, a queen.
Is she dead, is she sleeping?
Where has she been,
With her lion-red body, her wings of glass?

Now she is flying
More terrible than she ever was, red
Scar in the sky, red comet
Over the engine that killed her--
The mausoleum, the wax house.
　　　　　　　　　6 October 1962

普拉斯《诗全编》
第178首

　　蜂蜇

我空手，搬递蜂窝。
那白衣男人微笑着，空手，
我们的粗布护手整洁可爱，
手腕处的开口是百合怒放。
他与我之间

有一千个干净的蜂巢相隔，
八只黄色的杯状蜂窝，
蜂箱本身就像茶杯，
白底粉花，
我给它涂了过多的爱之彩釉

想着“可爱，可爱”。
孵巢灰暗，如贝壳化石，
令我恐惧，它们似乎很老。
我买了什么？蠕虫攒动的红木箱？
真有一只蜂后藏身其中？

就算有，她也老了，
双翅是撕裂的披肩，长长的身体
磨光了长毛绒----
可怜兮兮，赤身裸体，毫无蜂后的威仪，甚至丢人现眼。
我站到有翅膀的

毫不神奇的女性纵队里，
蜜的苦力。
我可不是苦力，
尽管多年来我吃的是尘土，
用我的浓发擦干餐盘。

我的陌生眼见着就被蒸发，
蓝色露珠从危险的皮肤上消散。
她们是否嫉恨我，
这些只会忙忙躁躁的女人，
她们的新闻只是绽开的樱桃与苜蓿？

已经基本结束。
我全盘在控。
这是我的蜂蜜机，
它将不动脑子就正常运转，
开动，在春季，如一只勤勉的处女

巡猎凝结着乳脂的花冠，
像月亮为了那象牙白的粉沫而巡猎海面。
有个第三者在旁观。
他与蜜蜂商或我都不相干。
此刻他已离去，

跳开八大步，一只可贵的替罪羊。
这是他的一只拖鞋，这儿是另一只，
这儿还有他的白麻布方巾，
他曾以此代替帽子。
他真可爱，

他挥汗如雨，
牵引着世界结出果实。
蜜蜂们识破了他，
涌向他谎言似的双唇，
乱了他的五官。

它们认为死得其所，而我
有一个自我需要寻回，一只蜂后。
她死了吗？她是否在沉睡？
她一直蛰伏在何处，
那狮红的身体、玻璃的翅膀？

此刻她骤然飞起，
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恐怖，红色
伤疤划过天空，红色彗星
超越那杀害她的引擎——
这座陵墓，蜡制的房屋。
　　　　　　　1962年10月6日

译按：这首诗是所有评论家都不可能忽略的，在五首“蜜蜂诗”中也比较特别，所以对此诗有很种阐释。诗中的“角色”有养蜂人、工蜂和蜂后，诗人认同于哪一个/几个呢？本诗主题可说是压迫与解放以及死亡仪式。尤其是女性主义批评或从女性主义角度进行的批评都倾向于对主题进行如此阐释。

与本诗相关的生活事件如下：
诗人的父亲奥特（Otto）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昆虫学家，有论著《大黄蜂及其生存方式》。
1961年夏季诗人夫妇在Devon买了新居，一个旧农舍及车库等。诗人开始养蜂。1962年5月18-20日，David及Assia Wevil夫妇来访，Sylvia感觉出Ted与Assia之间的有某种亲近感，所以甚为妒忌。后来，Ted确实与Assia发展出了婚外情。21日，诗人据此写出了The Rabbit Catcher和Event.
1962年6月15日，诗人写信给她的母亲Aurelia时谈到：当他们新建一个蜂房移动蜂后时，因为Ted戴帽子，所以蜜蜂飞到了他的头发中了。
1962年10月9日，完成了“蜜蜂诗”。表明想要离婚。夫妇分居。（三天后写出《老爸》，有如此诗行“如果我杀掉了一人，就等于杀掉两个——/也杀掉了那吸血鬼，他声称是你/他饮吸我的血已有一年，/已经七年，如果你真想知道。
第8-9行：这里的“杯子”对诗人有着特别的意味。在根据上注4中提到的事件所写的诗The Rabbit Catcher中有这样的诗行，“我感到一种静悄悄的忙碌不安，一种意图。/我感到双手抚摩茶缸，喑哑而生硬，/回响着那白色的瓷器。/他们那般焦急地等他，那些小小的死神！/他们等他，犹如情侣。他们刺激着他。//而我们，也有一层关系——/紧崩的绳索维系彼此，/插销栓得太深，无法根除，……”。
第9行：Plath把蜂箱漆成白色，画上一些花朵。
第3-4节：蜂后是一窝蜜蜂中唯一可以产卵的女蜂，当她变老时，她要么杀死其他处女蜂，要么被某只女蜂所杀而让位。参看《养蜂集会》的第9-10节中“新一代处女蜂//梦想着她们注定获胜的决斗。/一道蜡帘隔断了她们的新娘飞行，/这女凶向上飞翔驶入钟爱她的天堂。”
第5节第24-25行：灰姑娘形象？另外，引诱夏娃的蛇（使她有知识）被诅咒终身食土，被主耶拯救的妓女Mary Magdalene 以眼泪清洗他的脚，再以头发将它们擦干。第7-8节：性意象？
第8-10节：第38行中的应该是指Ted，参看上文中有关Plath写给她母亲的信中的内容。在此他被蜜蜂所蜇是活该的？不过，蜇人的蜜蜂都是女蜂，蜇人后也得死（为了蜂群或蜂后而牺牲？参看《饲养蜜蜂过冬》中女蜂群体为了取暖而聚集成团。“寒冷逼近。/现在它们聚集成一团，/黑色的/心智对抗着白色的一切。”）；但与蜂后交接的工蜂在交接后也要死去（为了后代还是性或蜂后而牺牲？）；但是，值得吧？
第11-12节：这里的意象恐怕Plath的读者都明白，参看《拉撒路夫人》、《闺阁》、《老爸》、《爱丽尔》等诗。
原编者注：这组诗的第一次感发始于8月2日。当时SP（Sylvia Plath）试图写一首诗，但她根本就没有最终定稿，那首诗题为《蜂蛰》。以下是从一堆修来改去的手稿中抽取出来的：（略。——译者）